2012年10月29日 星期一

觀無垢之《觀》──一次看排練印象



        那日,陽光正好、樹影參差,景美人權園區的中正堂外難得排了小小的熱鬧人龍。這是因為無垢舞蹈劇場即將在11月初赴巴西演出,演出前,特地在台北暖身為國人舉辦了數場預演,雖不是正式舞台,也沒有架設劇場級燈光等設備,不過那日就著渾然天成的日光,成就我第一次看無垢表演,滋味難忘。


        進場前,工作人員在每位觀眾的眉心點了朱砂,也不為別的,這只是入場儀式的一種小默契趣味,雖已入秋下旬,這幾日卻陡地躁熱起來,觀眾們倂肩坐在簡陋搭就的座椅上,心思隨著垂吊披洩而下的大型手染紗巾一般,漸被風安撫毛躁,眼瞳裡的熱度也跟著佈場人員如夢似飄浮的步伐,漸漸沉澱而下。


        在此之前,並沒有特別搜索過《觀》這部作品,也不知道故事發想是林麗珍老師觀察到黑鳶而來。感受到一切都很原始,正如我無所準備。等待許久許久,久到甚且不清楚是否已經開始了,全臉塗白宛若藝妓之妝卻又帶有其他說不出奇異感的舞者,以極其緩沉的步伐進出。大約是平常速度的十幾分之一。幾乎不構成旋律的聲響悠悠偶爾拍拂其後,視覺刺激舒緩至若非專注又精神,很難辨認出移動的地步。


        這樣的動作無疑是辛苦的。也因為距離「舞台」頗近,只要定睛鎮定些,就能觀察到舞者的肌肉舒張有致,正在費力地維持極慢之速擴張收縮著,時而見到舞者無法抑止地滴流口水,或有時也很難分清楚究竟是汗水、還是其他?


        端坐在簡略的觀眾席間,感官是打開的,舞者們點火、焚香,氣味便如小蛇一般滑溜溜鑽進鼻腔;視覺上可不能稍嫌放鬆,定力不夠便如我幾度神遊出竅撞上周公好幾回;打開耳朵,除了音響及鼓聲,總會有些比如自然劇場不請自來的風聲,比如舞者在地上揮帚些微的遲滯輕觸之聲,我最喜歡的就是鼻翼偶爾傳來的一陣香氣,那是因為我們靠得夠近哪。


        結束後,三兩觀眾看似感動無限地分享,甚至以高歌相回,他們說這樣單純的表演貼近真實、是從生命所出發,所以也撼動了他們的生命靈魂。也許是我的靈魂不夠純粹 ,無法熱切體驗到這樣彷彿來自無窮深厚地底的撞擊力道吧。在故事碎片凌亂的初始,我觀察到考究精緻的服裝及陳設,看似空靈的或舞或步行或灑掃撿石等,卻是無一不充滿儀式。也許《觀》的表述語言實實在在就是「靜、緩、沉、遠」,但我感受不到其他同坐者所盛讚的「回歸生命的原始簡單」,其外無一不披覆華服與儀式。


        喔,不過那並不是反對儀式之意,觀看著眼前的奇妙妝容及扮相舞者慢速流動之際,我也開始思考「儀式」之重要,反省著自己也許就是缺少了慎重其事去開啟某些儀式,才會時常無法定性專注於想完成的工作。作為一種跨入的媒介、過渡的橋梁,走得太急促或不經心,也許真的沒辦法在到達另一邊的同時,準備好那一邊所該需要的心情呢。所以,我不焚香也不祝禱,但在下一回寫字之前,希望能發掘並實踐屬於自己的靜心儀式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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